早年经历
刘大櫆(kuí)出身于安徽省枞阳县汤沟耕读世家,祖、父均为秀才,塾师兼事农作。大櫆曾自言“家世皖江侧,薄田十亩余。”幼年,从父读书,(一说刘大櫆为汉高祖刘邦长子齐王刘肥后裔,陈洲刘氏伯二公第十八世孙,属先字辈)“桐城派”代表人物。
大櫆修干美髯,性格豪放,纵声读古诗文,韵调铿锵,喜饮酒,好吟诗。受教于同乡吴直。
雍正四年(1726),刘大櫆初至京师,年富才盛,文动京师。方苞得其文,常与人说:“如方某何足算耶!邑子刘生,乃国士尔!”(姚鼐《刘海峰先生八十寿序》)并赞他是韩愈、欧阳修一样的人物,一时名噪京城,士大夫多愿与其结交。雍正七年(1729)、雍正十年(1732),两次参加贡生考试都只登副榜。
乾隆六年(1741),由方苞荐举应博学鸿词科,被大学士张廷玉压制落选。张后知大櫆同邑,深惋惜。乾隆十五年,张廷玉特举其参试经学,又未被录取。大櫆60岁后为黟县教谕。几年后告归,居枞阳江滨不再出游,以文学教授生徒,默抑以终。逝世后,葬于今金社乡向荣村刘家苕箕地,墓为省级保护文物。
文学主张
刘大櫆总结和发展了桐城派散文理论。强调神气、音节、字句的统一,重视散文的艺术表观。清《国史·文苑传》说:“大櫆虽游学方苞之门,所为文造诣各殊。方苞盖取义理于经,昕得于文者义法;大櫆并古人神气音节得之,兼及庄、骚、左、史、韩、柳、欧、苏之长。其气肆,其才雄,其波澜壮阔。”所著《论文偶记》,既肯定内容的重要性同时注重法度、技巧。他继承归有光将小说、戏曲描写手法用于散文写作的创作手法。强凋字句、音节之妙,风格、意境之美,较之空谈“文以载道”是一大进步。方东树曾说:“学博(刘大櫆)论文主品藻,侍郎(方苞)论文主义法。”方苞深于经学,对文章提倡义法,用笔严谨,简明确切;大櫆兼重古文的神韵,博采《庄》、《骚》、《左》、《史》、韩、柳、欧、苏之长,才气雄放,波澜壮阔。形成“日丽春敷,风云变态”的风格。不仅如此,大櫆对“阳湖派”的形成影响也很大。
刘大櫆继承荀卿、王充、刘禹锡、柳宗元等人的朴素唯物主义思想,认为“天道浑然无知”,“人之穷通寿夭”以及家之殃庆均与天无关。他的关于“理欲观”的议论与戴震近似,主张“本人情以通天下之和”,承认人的合理欲望,使“天下之民,有以各安其生,复其得于天固有。”他认为君臣只是“共事”关系,指出婚姻要“恩合”。故清末民国初著名文人刘师培说在桐城派作家中,“惟海峰较有思想”。
刘大櫆的诗文
澹然九秋时,复此层楼上。遥虚耸碧峰,嵯峨非一状。
宿云涧中收,轻烟林外飏。天高见鹄飞,风远闻渔唱。
欣兹景物佳,抚心默惆怅。
君家住近姑苏台,门前绿水群鸥来。坐对晴窗诵六甲,桃花灼灼当窗开。
几年入洛曳珠履,笔端所向皆披靡。为惜风光不待人,梦魂飞渡吴江水。
与君一见论心事,倾筐倒筐无所忌。燕市酒徒今几人,酒酣更洒杨朱泪。
遥指秋波江上船,孤帆飒飒凌苍烟。吴中春草碧于染,聊寄相思到日边。
孙郎昔日赋天台,金石音声锦绣才。惆怅赤城霞欲尽,桃花如梦却归来。
夙昔负山居,未知居山乐。归来浣尘襟,追寻旧潭壑。
登顿觉径仄,跻攀惭足弱。峰形喜刻镂,壁色疑涂垩。
复涧既萦纡,环林更参错。哀听仰淙潺,惊顾俯岝崿。
宿雨含余滋,初篁解新箨。吹万地籁鸣,出虚天乐作。
云阴冒水生,岩花依草落。倾晖忽向西,归路欣残灼。
兴阑已历程,心结重游诺。缮性宜寂寥,赋命非穷薄。
宇宙旷无垠,知仁聊可托。
韩干画马古无匹,仇英复入曹霸室。弄笔偶成《出塞图》,英姿粉墨何萧瑟。
鞍马甲士无一同,百十垒峞装束雄。蔽亏掩映难悉数,马露顶踵入尻鬃。
边关日落千山红,半天飒飒旌旆风。飞鸟不敢近鸣噪,黄云惨澹横低空。
羽箭雕弧拥牙纛,誓将万里烟尘扫。壮士遨游今白头,可怜日月空中老。
愿借霜蹄骤且驰,追奔直过流沙道。
天上酒星地酒泉,清者为圣浊者贤。古来圣贤皆爱酒,何独于今孙孟然。
吾闻酒者天之禄,持以养人生百福。乐长宫中觞九行,步兵厨下酿千斛。
左手持螯右把杯,拍浮其中一生足。青田之核衡阳酃,关中白薄高公清。
松叶凫花八风涑,竹碧鹅黄千日醒。西蜀东吴各异造,妙香殊色难知名。
此间高下有伦次,谁谓醇醨无定评。高堂广座罗宾友,并坐鼓琴还击缶。
小蛮凿落纷纵横,自卯同倾将及酉。䅩䅓那用作经程,笑杀河东惟一斗。
君不见阮遥集,百钱挂杖常自随。又不见山季伦,乘骢倒著白接。
金貂只作换酒具,酩酊凭教无所知。孙郎昂藏天下士,捧罂承槽非本志。
胸中垒块故须浇,一月二十九日醉。车轮括颈庸何伤,失一老兵那复计。
披图故态恍如昨,糟浆之风犹逆鼻。从使人呼老渴羌,我知酒中有真味。
古之贤人,其所以得之于天者独全,故生而向学,不待壮而其道已成。既老而后从事,则虽其极日夜之勤劬,亦将徒劳而鲜获。姚君姬传,甫弱冠而学已无所不窥,余甚畏之。姬传,余友季和之子,其世父则南青也。亿少时与南青游,南青年才二十,姬传之尊府方垂髫未娶。太夫人仁恭有礼,余至其家,则太夫人必命酒,饮至夜分乃罢。其后余漂流在外,倏忽三十年,归与姬传相见,则姬传之齿已过其尊府与余游之岁矣。明年,余以经学应举,复至京师。无何,则闻姬传已举于乡而来,犹未娶也。读其所为诗赋古文,殆欲压余辈而上之,姬传之显名当世,固可前知。独余之穷如曩时,而学殖将落,对姬传不能不慨然而叹也。
昔王文成公童子时,其父携至京师,诸贵人见之,谓宜以第一流自待。文成问何为第一流,诸贵人皆曰:“射策甲科,为显官。”文成莞尔而笑,“恐第一流当为圣贤。”诸贵人乃皆大惭。今天既赋姬传以不世之才,而姬传又深有志于古人之不朽,其射策甲科为显官,不足为姬传道;即其区区以文章名于后世,亦非余之所望于姬传。孟子曰:“人皆可以为尧舜”,以尧舜为不足为,谓之悖天,有能为尧舜之资而自谓不能,谓之漫天。若夫拥旄仗钺,立功青海万里之外,此英雄豪杰之所为,而余以为抑其次也。
姬传试于礼部,不售而归,遂书之以为姬传赠。
大江风急峭帆喧,帆影江声万马奔。朝发铜陵未朝饭,两山如画过天门。
罗生十日画一石,嶙峋不异千仞山。似从昨夜姑臧至,二十八宿森斓斑。
此时七月苦炙热,漫肤多汗行路难。张君持此动摇微风发,石气随风生薄寒。
使我凛烈自顾,忽觉衣裳单。我闻昔日女娲鍊石补青天,余此一握苍且坚。
一朝大风从北来,吹汝堕入尘埃间。溪旁久卧胡不起,视彼后者加之鞭。
直使驾桥渡海去,东看日出榑桑边。石乎胡不含滋吐润惠四海,空存大骨尧尧学学然。
我今斋戒发取视,应得金简玉书,九疑东南宛委篇。
不然缇巾十袭空见怜,无殊瓦甓何足观。
和璧三寸廉且腴,冷光射人金仆